发表于 2011-07-08 10:14
喝几口二锅头,袁春明放开嗓子:“雪皑皑,野茫茫,高原寒,炊断粮。红军都是钢铁汉,千锤百炼不怕难……”声音苍凉沙哑,别有韵味。
安居北京亦庄的袁春明,是本市目前惟一一名拿优抚金的老红军,97岁了依然精神矍铄,依然爱唱这首慷慨激昂的军歌。
“我属虎,多大岁数?我也记不清了。”老人笑呵呵地说。不过,自己的长征岁月,她记得非常清楚。“爬雪山、过草地,草地有水草地、旱草地两种。水草地里睡觉,都是三个、五个互相枕着睡,这样身上就能有块干松的地方,能睡得好一些。”
1914年9月27日,袁春明出生在四川省广元县袁家梁村一户贫苦农民家,行六。几个月后,父母就把她送给了别人。13岁那年,养父母又把她送了吴家做童养媳,“旧社会里就是小奴隶,当牛做马,挨打受气”。一天,“婆婆”让她去镇上卖米,正巧遇到了一支红军宣传队。一听说“不让穷人吃苦受罪”,她当即把卖米的钱托人捎回家,只身参军入伍。
长征时,袁老主要在红31军军需处工作。她年轻力壮,手脚勤快,一天一夜能手工缝制三件军衣:一件上衣,两条军裤。还经常和男同志一起到几十公里外的地方去背粮食,少则30公斤,多则50公斤。每次战斗结束,她都抢着去背运战利品。
“那年冬天下大雪,我们几十个人去背盐,回来时迷失了方向。天黑了,人累了,我们只好就地歇息,点起火堆围坐一圈,抱着盐袋睡去。第二天一早醒来,每个人都被大雪埋住了,只有面朝着火堆的地方没雪,冻僵了手脚,差点就牺牲了。”
“吃了好多苦头,到达延安后,部队送我到学校补习了两年文化课,然后分到纺织厂织袜科,一天最多时用手摇机织了43双袜子。”老人自豪地说。
在记者的一再恳求下,老人才勉强同意家人打开箱子,拿出一份编号“退字2103号”的“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退伍证”。经历近70年,退伍证已变成焦黄的颜色,上面用毛笔字记录了袁老1942年2月19日在延安退伍。当时实行“精兵简政”,她主动响应上级号召,解甲归田落户延长县,从此当了农民,变吃兵饷为产军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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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老人一般不愿意拿出来给人看。”家人解释道。1942年拿到这个证后,老人从延安到天津蓟县,再到北京大兴区的羊南村生产队,一直是一名地道的农民,从不和别人说自己的革命经历。退伍证压在箱底几十年,不让子女们拿出来“显摆”,更不愿以老红军自居。
60多岁的时候,袁老还是生产队的一个好劳力。一天割完一亩半的麦子,开荒、挖地、插秧、种菜、喂猪,样样在行。
直到1981年普查户口,国家寻找在世的老红军,老人才不得不正式公开自己的身份,第一次拿出了退伍证,在新中国成立30多年后才拿到国家给的津贴。
身份“暴露”后,村里的人都很惊讶,原来村里还“藏”着个老红军!有佩服的,也有不解的,问她:“您打天下不要命,应得的都不要,也太老实了。”袁老听了,淡淡一笑,说:“那都是过去的事了。战争年代,流血牺牲是常事,我能活下来,就是幸运者。还有什么理由向党、向国家、向人民伸手要这要那呢?能够为党多分点忧,给国家少添点负担,就是最大的安慰和幸福了。”
在袁老的言传身教之下,三个儿子也没有向政府提出过特殊要求,三个儿媳妇都是农民。三儿子李玉生和袁老住在一起,负责照顾日常起居。前两年孙子要找工作,不等老人发话,自己表态:“奶奶,不用找关系,也别麻烦政府,我自己能找。”几经周折,最终在当地一家外企谋得了一份库房管理员的工作。
现在,年事已高的袁老,已经不能下地干活了,但“做贡献、少添麻烦”的心思却始终没有放下。
按照统一规划,羊南村的农民2010年上楼了。拆迁换房时,老人一再叮嘱儿子,该怎么办就怎么办,“不许拿红军说事儿,不许多要房子,不许给政府添乱。”她家里250多平方米的房子,换了3套小两居,还有20万元的补偿金,在村里几乎是最低的。 “我妈思想境界高。”三儿媳妇陈淑琴说。
虽然老人刻意“低调”,但老红军的事迹还是传了出去。村里、小区里的居民都知道她,敬重她,请她去讲长征故事,调解邻里纠纷。“打天下的老红军在看着我们呢,咱还有什么好争的?”三羊里小区的一位居民说。小区几乎没有发生过争吵、打架的事情。
“80后”的杨阳,去年到居委会工作。报到第二天就上门拜访袁老。用黑板报、宣传栏等各种方式,向居民们讲述老红军“隐居”30年,不要国家补助和乐观豁达、勤劳助人的故事。“老红军的革命精神,是我们小区的无形资产,一定要让更多的人知道和传承下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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