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王树声大将半个多世纪的革命生涯中,既品尝过胜利的快乐,又体味过受挫的苦涩。然而他在挫折面前志越坚、革命理想高于天的可贵品格,恰恰说明他是一位当之无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。
大义灭亲
1905年,王树声出生于湖北省麻城县一个小地主家庭,将军的童年非常不幸,6岁时死了父亲,9岁时母亲也去世了,全靠老祖母抚养他长大成人。
1926年,王树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,此后,他积极宣传马列主义,投身农民革命运动,组织农民协会,发展农民武装,不久便担任了中共麻城县委委员、县农民协会组织部长,成为麻城县农民革命运动的先锋战士。
随着各级农会组织的建立,对地方阶级的斗争也轰轰烈烈地开展了起来,那些平日里称霸乡里的地主恶霸们眼见农民革命运动如火如茶,在深感恐惧的同时,纷纷想办法进行对抗。
当时,在罗家河有一个叫丁枕鱼的大地主,气焰最为嚣张,丁枕鱼与其子狼狈为奸,欺男霸女,鱼肉乡里,无恶不作,最令人发指的是,他们搞起了一个所谓的“初夜权”制度,当地百姓不管谁家娶妻嫁女都要先过他们这一关,成为老百姓深恶痛绝的豺狼。
农民运动兴起后,丁家父子公然违抗农民协会减租减息的命令,并扬言谁敢来罗家河“挑衅”,丁家爷们饶不过他!这对虎狼父子之所以如此猖狂,是因为他们自认为有一个“靠山”,而这个“靠山”正是王树声!原来这个丁枕鱼是王树声祖母的亲兄弟,按辈份来论,王树声还得叫他舅公呢!丁枕鱼心里想,有这个外甥孙做靠山,看那些穷小子们能把我丁家怎么样。
对于丁家父子的嚣张气焰,农会会员们看在眼里,恨在心中,依他们的本意,早就想把这个吃人的豺狼打倒了。但反过来又一想,他毕竟是王树声的亲舅公啊!王树声从小就失去了父母,是祖母把他拉扯大的,而且他又是有名的大孝子,谁知道他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如何?当时,大家的眼睛都盯住了王树声!
这天,王树声来到农会,听大家都在议论丁枕鱼的事,就说:“大家还议论什么?还不敢快把丁枕鱼这个老恶霸抓起来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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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了王树声的话,有人说话了:“你王树声是真心实意地干革命,这一点我们大家都清楚,可是,眼下要打倒的这个丁枕鱼可是你的亲舅公啊!他与你们家的关系太亲了……”
听了那人的话,王树声明白了,原来大家是因为丁枕鱼和自己有这样一层关系才没有去把他抓起来,他有些着急地说:“要革命就不能讲情面!农会就是我们的顶天柱,谁反对农会,哪怕是亲娘老子,我们也要跟他斗到底!”顿了顿,他提高了声音对大家说:“走!我们一起去抓丁枕鱼!”
这样,大家心里都有了底,随着王树声一声令下,上千名农会会员拿起自备的大刀、长矛等武器,浩浩荡荡地冲向了丁家大院。
在愤怒的农会会员面前,丁枕鱼的家丁已吓得四下逃散了。大家七手八脚地把丁枕鱼抓住,五花大绑捆了起来,并把他摁脆在地上。丁枕鱼吓得四肢发抖,往日的嚣张气焰早已不知到哪里去了,但他还是心存一份饶幸,毕竟自己的外甥孙是农会的组织部长,有他做靠山,过一会他来了,看谁还敢跟我过不去!他哪里知道,这些农会会员正是奉了他那位亲外甥孙的命令来抓他的!
一会儿,王树声果真来了,一见外甥孙,丁枕鱼好像见到了大救星,立即跪爬到王树声的面前哀求道:“孩子啊,你行行善,快来救救你舅公吧!”
王树声见到这个老恶霸,心中顿时感到恶心,他怒目圆睁,铿锵有力地说:“你往日怎么就从来没有行过善呢?你有今天的下场,是自作自受。你对穷人不仁,我就对你不义。”随即他对农会会员命令道:“把这个老恶霸押下去!”丁枕鱼终于得到了应有的下场,老百姓们拍手称快。
在场的农会会员们目睹了王树声大义灭亲的正义举动,都深受感动,纷纷表示,一定要跟着他干下去!
西征喋血
1936年10月,王树声所在的红四方面军会同红二方面军,在经历了南下的挫折和两过草地的痛苦之后,沿红一方面军的足迹到达陕甘苏区,终于使红军三大主力汇合到了一起。
然而,正当王树声和他的战友们还沉浸在胜利的欢快之中,长期奔波的疲劳尚未消除的时候,又面临着一项新的任务。此时的他们根本不会想到,这一幕将是那样的悲壮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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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大主力红军胜利会师以后,中央和军委根据当时形势和敌情的变化,决定提前执行宁夏战役计划,以三个方面军合力夺取宁夏,以开创西北抗日的新局面。红四方面军总指挥部遵照军委的命令,指挥部队开始了新的战略行动。
当时,王树声疾病缠身,他完全有理由要求不再出征,但他考虑到这是党交给的任务,自己必须服从,同时他也希望能借此机会去苏联学习。于是又率部队踏上了新的征程。
漫漫征程,却出师不利!10月25日,当部队由甘肃靖远西渡黄河时,就遭到了胡宗南部队的阻击,全军奋力拚杀,结果还是只有一半部队渡过了河。过河的部队是红30军、9军和5军团,而4军和31军则被挡了回来。
面对突变的形势,中央决定取消宁夏战役计划,于11月11日电令过河的部队改称西路军,并成立西路军军政委员会,红四方面军总指挥部改为西路军总指挥部。军委制定的新的作战计划,要求西路军向西推进,打通新疆。时任红四方面军总部教导团团长的王树声,随红9军开始了艰难的西进,转战河西走廊,与实力强劲的对手马家军阀展开了较量。
遵照军委的作战计划,西路军总部决定分兵三路向西进击,王树声随行的9军作为第二路,奉命在左翼由镇虎堡向古浪推进。不久红9军即在古浪与数倍于己的敌人展开了激战,虽歼敌两千多人,但红9军的损失也相当严重,绝不会少于这个数字,而且还有一些军、师首长光荣牺牲。在此危难之际,王树声受命担任西路军副总指挥兼9军军长,这既是信任更是考验,王树声深知责任的重大!
由于环境相当恶劣,敌人兵力又相当强大,加之西路军主要负责人指挥失当,西路军将士虽与敌人进行了顽强的斗争,并取得过一定的胜利,但部队却因伤亡过重而不断萎缩。经过1937年3月的梨园战斗以后,西路军仅存将士1500多人,并陷入敌人的包围之中。西路军经过4个多月的艰苦征战,终因敌众我寡、弹粮无援而告失败。这时,西路军总部决定将剩下的部队分为左、右两个支队分散转移,王树声奉命带领500多人作为右支队,出祁连山,向黄河方向东移,与敌人展开游击作战。当部队走出祁连山时,王树声的身边只剩下了10多个人!
此时的王树声虽为西路军的失败深感痛苦,但他却抱定了一个坚定的信念,向东方去,向延安去,争取早日回到党的怀抱!
为了鼓舞土气,在行军和作战间隙,王树声经常和大家一起谈个人身世,讲革命道理,讨论国家前途和红军命运。一次,大家闲聊时,王树声的小警卫员问道:“副总指挥,我们的党旗为什么要绣上斧头和镰刀呢?”
“同志们,我来给你们讲个故事吧!”王树声没有直接回答警卫员的问题。“从前,一家有亲兄弟两个,日子穷得叮当响,真是没法活下去呀!后来,为了谋生,老大就进城当了工人,老二则留在家乡给地主当长工。可是不管城里工厂的老板也好,还是农村的地主也罢,他们都是吃人肉、喝人血的豺狼,根本不管工人和农民的死活,兄弟俩辛勤劳作了一年,去向东家讨工钱,地主和老板却说:‘是我们的田地和工厂养活了你们这些穷小子,我们不找你们算帐也就罢了,你们怎么还敢来和我们算帐?’结果,兄弟两人什么也没有得到,又没有地方去说理申冤,气愤至极,老大就抡起了做工的斧头,老二就挥起了种田的镰刀,造了资本家和地主的反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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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王树声这么一说,大家都很兴奋:“副总指挥,我们明白了,原来党旗上的这斧头和镰刀,代表的正是咱们这千千万万的穷苦工人和农民啊!”
“对!正是这样。”王树声接着反问大家道:“那么,你们知道党旗为什么是红色吗?”大家争先恐后、七嘴八舌地说:“代表革命烈士的鲜血呗!”“也代表咱们流的血啊!”
听了大家的回答,王树声高兴地说:“对哟!大家说得对哟!所以,今天咱们吃苦受难,流血牺牲,都是为了革命,为了人民和子孙后代的幸福,是很有价值的。因此,我们一定要战斗、要坚持、要忍耐,要团结友爱、保存自己,争取为革命多留下一颗种子!”在那无比艰难的日子里,王树声的话给大家带来了多少温暖和力量啊!
然而,当王树声和战友们走到腾格里沙漠边上的时候,再次与马家军遭遇,经过激战,人员被冲散了,跟在王树声身边的一名警卫员和一名通信员也都找不到了,至此,王树声只剩下孤身一人,走过草地、爬过雪山的他,又开始了在沙漠中的艰难跋涉。
王树声一路乞食,一路前进,历尽了千辛万苦,但他丝毫没有动摇过自己的坚定信念!最后,在一位好心而又理解红军的老乡的帮助下,王树声终于于1937年8月回到了他朝思暮想的陕甘宁边区。
党中央和军委对西路军的情况非常关心,并在想,方设法寻找被打散了的西路军将士。当王树声回到陕甘宁边区的曲子镇时,边区党委书记李富春和军事部长肖劲光立即前来看望,毛泽东得知这一情况后,也专门打来电话,对他的归来表示欢迎和慰问。
就在王树声回到延安的第二天,毛泽东还专门在自己的窑洞里接见了他,并为他设宴接风。见到毛泽东,王树声泪流满面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。来见毛泽东之前,王树声想了很多,他的心情既激动又愧疚,因为自己毕竟是西路军的一名主要领导人,他打算见到毛泽东以后,要向他请求处分。
毛泽东听了王树声的汇报,丝毫没有责怪他,反而对他这种勇于开展自我批评的精神进行了表扬,并鼓励他放下思想包袱,继续做好工作。临别时,毛泽东拉住王树声的手,真诚地说:“你回来就是胜利!西路军失败,你没有责任!”王树声顿感一股暖流涌遍了全身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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严明治军
作为一名军事将领,王树声深谙治军带兵之道。他常说:“带兵的必须爱兵,不爱兵,就是缺乏阶级感情!”当然,这种爱不能是无原则的宠爱,这种爱是要通过教育、帮助、关怀来体现的。正是因此,王树声所带部队素以治军严明而闻名。
1935年9月中旬,根据红军总政委张国焘的命令、红四方面军各部队重新南下,原路退回。在这次南下途中,王树一由四方面军副总指挥的位置上下来了,又回到了他曾经工作过的31军任军长。可是回到部队后,他就发现这支部队的作风发生了一些变化,一个突出的问题就是军阀主义之风盛行,搞得官兵之间、上下级之间关系紧张,感情淡漠。他认为必须立即认真地与这种旧军队的反动作风进行斗争。一方面他用自己关心士兵、爱护部属的实际行动给大家作出表率;另一方面他还反复在官兵中进行官兵平等、官兵互爱等红军光荣传统的教行,很快使部队的作风出现了变化,官兵之间的关系重新融洽了起来。
但是却又出现了另一方面的问题,个别下级不能自觉服从和维护上级的正确领导,致使工作难以开展。对于这种情况,王树声又展开了坚决的斗争。
回到31军后不久的一天,军教导营营长来找他,说该营3连指导员工作不负责任,还不接受领导的批评,并写了讽刺信来讥讽领导,说着便把他带来的那封信交给了王树声。
看过信以后,王树声认为问题较严重,就派人把这个写信的指导员找了来。见面后才知道,这个指导员原来是从小就跟随自己参军的同乡余树生。王树声知道这个小伙子革命很坚决,现在教导营培养锻炼。王树声就教导营长反映的问题与余树生进行了核实,结果正像教导营长反映的那样。余树生之所以这样做,主要是因为工作中的一些矛盾和不同意见所致。
于是,王树声对余树生进行了严肃的批评,并把他调离教导营,回原单位继续反省。可以说,对于余树生的处理,影响是很大的,不仅使余树生受到了教行,认识了错误,而且还对当时在31军中流行的那种不尊重上级领导的行为起到了很好的扭转作用。此后,31军上下更加团结了,战斗力也有了明显提高。
公仆品格
1955年9月,王树声被授于大将军衔和“八一”、“独立自由”、“解放”一级勋章。此时的他,认真回顾了白己参加革命以来的经历,深深感到,这莫大的荣誉,这最高的奖赏,对自己是巨大的鼓舞和极大的鞭策。
此后不久,他奉命由湖北进京,出任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军械部部长,随后,在党的“八大”上,他还当选为中央委员。职位高了,权力大了,但王树声却时时、处处、事事越发谦虚谨慎、兢兢业业了。
赴京上任之初,组织上决定给他这位新任总军械部长修建一幢住房。按照当时的有关规定,王树声的房于标准和设施配备完全可以搞得讲究一些,但他坚决不同意这样做。他要求要把房子盖成一般的平房,而且不要独门院落,更不要森严的警卫。对于区内的陈设,他也要求只备必需的日常家具即可。
一位大名鼎鼎的大将军的“官邸”居然简朴到了这种程度,常使来访的亲朋好友感到不可理解。但王树声对此却感到心安理得。
60年代初,随着总军械部建制的撤销,王树声的住房成了其他单位的属地,有关部门为了方便他的工作和生活,决定另选地点为他建造新居。
第一次,有关部门为他选择的地点是西城护城河畔的一座古庙宇,这里环境相当幽雅,王树声看后感到非常满意。但当他听说这里原是某自治区的驻京办事处时,就摇起了头,连说:“不妥,不妥,这有违我们党的民族宗教政策,还是麻烦你们重新选择一个地点吧!”
几年以后,有关部门又在东城为他找到了一个旧院落,独门大院,相当理想,但当王树声得知这里原是一个民主党派的机关,而工作人员都被红卫兵赶跑了时,又连连摇起了头:“这是违反党的统一战线政策的,我看早晚还是要把人家请回来的!”
不久,有关部门又在五渊潭附近为他选择了一处环境幽雅、风景如画的宅基地,王树声看后很满意,但当他注意到为自己建房要迁走几户老百姓的民房时,还是摇起了头:“我看这件事还是算了吧!就不要因为为我建房而把老百姓赶走了!”
就这样,王树声大将在他进京时修建的那座住房里,一住就是18年,直到他长辞人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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