发表于 2013-11-07 14:03
从1941 年2 月起,一直到1966 年“文化大革命”爆发止,胡乔木担任毛泽东的秘书一职长达25 年。在毛泽东秘书这个岗位上,胡乔木成长、成名,他站在中国政治舞台核心的最近处,见证和记录了历史的风云瞬间。
文才不凡获毛泽东赏识,势如破竹成“第一支笔”
毛泽东说:“乔木是个人才”
胡乔木出生于1912 年6 月1 日。1937 年7 月, 25岁的胡乔木带着“朝圣”的心情来到红都延安。到延安后,先后在中央宣传部、战时青年训练班和中央青委工作,做过青训班负责人、中共中央青委委员、毛泽东青年干部学校教务长,主编过中央青委机关刊物《中国青年》杂志。
1939 年5 月,为纪念五四运动20 周年,《中国青年》刊发了《青年运动中的思想问题》一文。该文文笔畅达、观点独到,不仅分析了中国青年趋向马克思主义的深刻的历史原因和现实意义,还明确指出任何企图“在青年中间实际封锁和取缔马列主义,阻止青年思想的进展”的人,“无论换一个什么罐头”政策“统制”,都注定要失败,文里乾坤闪耀理论的锋芒。文章署名“乔木”,作者正是胡乔木。毛泽东阅读了这篇文章后,大为欣赏,脱口称赞“乔木是个人才”。由此,胡乔木引起了毛泽东的特别注意。
1941 年初,胡家窑洞喜事连连。1 月下旬,胡乔木与妻子谷羽喜获爱女,取名“胜利”(即胡木英)。2 月初的一个清晨,时任中共中央秘书长的王若飞又登门送“喜”。王若飞一把拉住胡乔木,郑重地说:“乔木,毛主席那里缺人手,点名要你去做秘书工作,同时兼任中央政治局秘书。”胡乔木一愣,满脸惊疑。做毛主席的秘书?太突然了。
确实太突然了,因为胡乔木至今也没有与毛泽东有过哪怕一次的直接接触。为了理出一点头绪,胡乔木搜寻着“与毛主席接触的可能”的回忆。
那是1940 年5 月3 日,由“安吴青训班”更名而来的“泽东青年干部学校”在延安中央大礼堂举行开学典礼,毛泽东、张闻天等中央领导亲临祝贺。站在台下的师生们齐声合唱《泽东青年干部学校校歌》。 昂扬向上的旋律和激情四射的歌词,令人耳目一新,一下子就将开学典礼推向了高潮。
这首歌可以说是最早的毛泽东颂歌。此时毛泽东虽然已经是中共的实际领袖,但名义上的最高负责人却是张闻天。直到1943 年3 月20 日,中共中央政治局推选毛泽东为中央政治局主席、中央书记处主席,才在组织上确定毛泽东为最高领袖。而这首歌曲的词作者恰恰是干校教务长胡乔木。他在写这首歌词的时候,离遵义会议的结束还不过5 年!
尽管毛泽东由于身体不适而没有讲话,尽管毛泽东当时的心情无人了解,但现场听到自己的颂歌,他的心里应该有一种欣慰。然而,毛泽东与胡乔木并没有直接接触,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台上一个台下,台上的毛泽东难以注意到台下众多师生中的胡乔木,台下的胡乔木也只能远远地注目着台上的毛泽东,没有接见,也没有交谈,只是注目
尽管出乎意料,但胡乔木肯定这不是在开玩笑。他对王若飞紧张地说:“给毛主席当秘书,我怕当不好。我没有当过秘书,没有经验呀!”为了打消胡乔木的疑虑,王若飞说出了毛泽东“点将”的原委:
1939 年你在《中国青年》上发表的那篇《青年运动中的思想问题》,写得很好。毛主席看后很欣赏。也就是说,主席在两年前就开始注意你了。这次因为周小舟秘书被派到冀中区委任宣传部长去了,主席身边人手不够,就决定调你去接替他。而且是主席自己亲自点名要调你呢!
谁也无法料想,就因为一篇文章,胡乔木进入毛泽东的视野、受到毛泽东的关注。而又因毛泽东的一句话,胡乔木来到毛泽东的身边、做了毛泽东的秘书。
找对第一项秘书任务
做毛泽东的秘书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。报到那天,胡乔木与毛泽东见了一面。见面时,胡乔木除了激动就是紧张,他由于没有当过秘书而不知所措。而毛泽东呢?只是简单地问了一下胡的经历,寒暄了一下,工作的事情半个字也没交代,就转身匆匆忙他手头的工作了。
这样的会面,多少与胡乔木想象中的有些距离,而毛泽东的“随意”,则更令胡乔木无所适从。胡乔木不敢问毛泽东应该做什么工作,便只好回到自己的办公室,他就这样在心怀忐忑的“悠闲”中度过一天。这一次会面,只能用“草草”来形容。
第二天,胡乔木鼓起勇气,敲响了毛泽东的门。一进门,他就看见毛泽东正埋头校对文稿《六大以来》的清样。胡乔木顿时有了主意,走到毛泽东身边,说:“主席,我来干这个吧?”毛泽东停下手中的笔,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,笑着说:“你这算找对任务了。”
胡乔木从校对工作开始了作为毛泽东秘书的政治生涯。
《六大以来》的编辑工作始于1940 年下半年,初时由王首道负责、中央秘书处的裴桐收集文献。胡乔木来了后就慢慢地交给他负责了。《六大以来》分上下两册,上册是政治性文件,下册是组织性文件,汇集了从1928 年6月中共第六次代表大会到1941 年11 月间的中共历史文献519 篇,280 多万字。其最初目的是为预定于1941 年上半年召开的七大准备材料、总结六大以来的历史经验的。由此可见,该文献的校对工作之繁、意义之大。据杨尚昆回忆说:“乔木对这一段历史没有多少切身体验。但是他能够把搜集来的一大堆文件,整理,挑选,很快理出头绪,编辑成书,使人读了,对党的历史的来龙去脉看得清楚,对什么是正确路线,什么是错误路线一目了然。这的确是要有点本事。这件事办得好,主席喜欢他,大家也看重他。”
从某种角度说,协助毛泽东校对、整理和编辑《六大以来》等文献,使胡乔木对中共发展史的熟悉和完整把握,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,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次“考试”;而对未来的他来说,是使他成长为杰出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、政论家、中共思想理论文化宣传战线的卓越领导人的一个“基本武器”。
领受毛泽东下达的第一次写作任务
1941 年6 月22 日,纳粹德国突然向苏联开火,苏德战争爆发。消息传出,世界震惊。毛泽东深知苏德战争的爆发必将直接影响中国内政的发展变化。同时,作为世界反法西斯斗争的中心,苏联的前途命运,尤其是在战争初期,苏联的失利更加引起人们的极大忧虑。为解答人们的疑惑,坚定人们对世界反法西斯斗争胜利的信心,更为促进中国内部的团结抗战,毛泽东开始酝酿写一篇有分量的文章。
6 月27 日晚,在深思熟虑后,胡乔木被叫到毛泽东办公室。毛泽东习惯性地点起一支香烟,深深地吸了一口,说:“乔木,你给《解放日报》写一篇社论,题目就叫《苏必胜,德必败》。我先说说我的想法,供你参考。”毛泽东说:“要说明苏胜德败的问题,必须抓住四点来写:第一,德国师出无名,无法进行精神动员,苏联是为保卫祖国而战,士气民气旺盛;第二,德国资源短缺,生产能力已扩至极限,而且其战略战术长短优劣经过两年的战争大多已大白于天下,容易引起被侵略者的注意和防御,苏联的情况则恰恰与此相反;第三,德国法西斯四面出击,形式上是外线作战,实际却是内线作战,处于被包围攻击之中,随着战线战区扩大,供给和联络就有可能被切断,这些困难都是苏联所没有的;第四,德国内不稳而外孤立,苏联内坚强而外多助。”一说完,毛泽东就告诉胡乔木:“乔木,你现在就动笔,把它写出来,写完给我看看,明天见报。”
这是毛泽东第一次给胡乔木下达写作任务。
接到任务后,胡乔木立即回到自己的窑洞动笔写作,而毛泽东则在那里等着。胡乔木不愧是个“快枪手”,仅仅用了一个小时就把稿子赶了出来。毛泽东看了看,只稍作修改,就同意立即送到《解放日报》,第二天就发表了。这个写作任务,不仅时间紧,而且题材重大,完全就是个命题作文。毛泽东对胡乔木写的文章没有表扬,也没提意见。但毛泽东对文字的要求之高是众所周知的,胡乔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他知道,毛泽东不会轻易表扬秘书,没有批评,就是一种奖励。
社论发表后,反响强烈。胡乔木因此声名鹊起。此后,胡乔木用自己的笔杆子紧密地配合毛泽东的言行与部署:毛泽东想说的话、想写的事,只要跟胡乔木说个题目,讲个大概思想,胡乔木就能作成一篇大文章。他博闻强记、文思敏捷而又谦虚谨慎,他的文章逻辑缜密、笔调犀利却能开阖有度,看过他的文章的人,无不赞赏佩服。他出色地干好了毛泽东秘书一职,同时也渐渐为自己赢得中共中央“第一支笔”的美称。岁月变迁,胡乔木越来越受到毛泽东和中共中央的倚重,他的政治分量越来越重,他的职务也换来换去,但有一个职务始终不变——那就是毛泽东的秘书一职。因为,在毛泽东的眼里,胡乔木已经不可缺少了。
苦心终难获得理解,身心俱疲致“长期病休”
新中国成立之后,胡乔木被委以大任。他是新闻总署署长,新华通讯社社长,还兼任《人民日报》社社长。在党的八大上,胡乔木当选为中央书记处候补书记,成为中共中央最高领导机构成员之一。但是,当胡乔木的政治之路越拓越宽的时候,隐藏的危机也略现端倪。一方面,解放后,特别是1957 年后,胡乔木的工作表现逐渐在毛泽东心里产生落差,毛泽东对胡乔木开始越来越多地批评起来;另一方面,处在高层的意见分歧之中,胡乔木的协调渐渐地力不从心。
毛泽东批评:“浅、软、少”
1957 年,毛泽东在1 月27 日省市自治区党委书记会议和2 月27 日最高国务会议上明确提出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问题。在3 月1 日举行的第11 次最高国务会议上,毛泽东又谈到要百花齐放,百家争鸣。
就在毛泽东大力提倡“百花齐放,百家争鸣”之际,《人民日报》却发表了一篇由陈其通、陈亚丁、马寒冰、鲁勒所写的《我们对目前文艺工作的几点意见》一文。该文的一些观点与毛泽东提倡的“百花齐放,百家争鸣”不太相符。毛泽东对此文极不满意,多次批评。而《人民日报》对毛泽东在最高国务会议上讲话的冷淡反应,则更令毛泽东光火。胡乔木作为《人民日报》社社长,自然难辞其咎。4 月9 日,毛泽东非常生气地批评了胡乔木,说胡乔木“浅、软、少”。4 月10 日,毛泽东又召集陈伯达、胡乔木、周扬、邓拓等10 人到他的住处开会。在会上,毛泽东十分生气地说:“最高国务会议和宣传工作会议,已经开了一个多月了,共产党的报纸没有声音。陈其通四人的文章发表以后,《人民日报》长期以来也没有批评。你们按兵不动,反而让非党的报纸拿去了我们的旗帜整我们。”
此后,毛泽东频频批评《人民日报》及胡乔木等负责人。4 月24 日,毛泽东将当日的《大公报》批转给胡乔木,并在报头写了一段措辞严厉的批语:“《大公报》《中国青年报》的理论水平高于《人民日报》及其他京、津、沪各报纸,值得深省改进。人民日报社论不涉及理论(辩证法、唯物论),足见头脑里没有理论的影子,所以该报只能算是第二流报纸。”6 月13 日,毛泽东又给胡乔木送来前一天的《北京日报》,并在第一版写下批语:“《北京日报》比《人民日报》编得好,有工人、农民、学生、左翼党外人士的批判反动言论的大量报道
你的编排水平应当提高。文字也有八股味,例如感觉‘怎样对待批评’这个概念化的标题是不好的,感觉这篇文章通体是一个八股调。希望思索改进。”
看到这样的批语,胡乔木自然面红耳赤。他知道毛泽东对《人民日报》的工作很不满意。胡乔木实在坐不住了,他立即调整思路,跟紧毛泽东和中央的步调,赶忙亲自动笔为《人民日报》写了几篇社论,紧密配合中央的部署。6 月中旬,胡乔木写出著名的社论《不平常的春天》,此文被列为反右派斗争的必读文件。这篇社论表明:胡乔木终于赶上了毛泽东的步伐,证明他仍有能力完成毛泽东交给他的任务。但愿望与事实相违,后来的事实也表明:胡乔木与毛泽东的不合拍,来得越来越容易,也越来越频繁。
庐山会议上“悬崖勒马”
1959 年的庐山会议决定起草《庐山会议诸问题的议定记录》,作为会议决议。胡乔木任起草小组组长。由于胡乔木对毛泽东认识上的转变也毫无感觉,因而在写《议定记录》时,他没有察言观色,仍然实事求是地写了“大跃进”的缺点。结果,不少人批评这份记录对“大跃进”的“成绩讲得不够”,而“缺点写得很具体”,尤其是对胡乔木执笔的“形势和任务”那一节,意见最多最集中。在这种情况下,胡乔木作了长篇发言,进行申辩:“不要一提出问题,好像就在怀疑成绩,是在把缺点夸大。缺点不应该夸大,也不应该缩小。”“我们党在长期中形成了实事求是的优良传统,现在应该恢复这个传统。”
在当时党内政治生活很不正常的情况下,胡乔木这番提倡讲真话,鼓励揭问题的发言,显得极为不合时宜。
8 月2 日,毛泽东发表分量极重的讲话,动员反对“右倾机会主义的猖狂进攻”,明确表示目前不是反“左”而是反右的问题。胡乔木的处境更加严峻了。
胡乔木不愧是毛泽东的秘书他很快就抓住机会,打了“翻身的一仗”。庐山会议时,彭德怀、张闻天、李锐在言论中流露出毛泽东有点像“斯大林晚年”。针对这一“谬论”,8 月10 日下午,胡乔木作了长篇发言。胡乔木说,毛泽东有点像斯大林晚年这个话,其用意显然是专指斯大林的错误的方面,这是一个严重的原则问题,这是对毛主席和党中央“很大的侮辱和恶毒的污蔑”。他从六个方面展开论述和批驳,指出了毛泽东与斯大林晚年显著的不同。最后,胡乔木引述了恩格斯的名作《论权威》,说明“党需要领导者个人威信,这是党和人民的宝贵财富,必须保卫,决不能破坏”。
胡乔木的发言条理清晰、逻辑严密,观点鲜明、论证有力,加之“毛泽东像斯大林晚年”的说法本身依据不足,因而该说法根本就经不住胡乔木的批驳。
果然,胡乔木的发言,毛泽东十分满意。第二天上午,毛泽东在发言中特别地讲到了“秀才”问题,他说“李锐不是秀才,是俱乐部的人”。“这些人想把秀才们挖去,我看挖不去,不要妄想。秀才是我们的人。”
毛泽东这两句话是说李锐投靠了彭德怀,而其他几个笔杆子站在自己这边。他这番话,无疑是对胡乔木等“秀才”们的肯定,这标志着胡乔木成功地化解了摆在面前的一次政治危机。尽管如此,毛泽东对胡乔木的信任打了折扣,庐山会议中对胡乔木等人的审查直到10 月17 日才告结束,就是例证。
毛泽东再次批评:“不过是个秘书!”
1958 年11 月28 日到12 月10 日,中共八届六中全会在武昌召开,全会讨论通过了《关于一九五九年国民经济计划的决议(草案)》。这个决议是由胡乔木起草的,它是根据毛泽东“压缩空气”的精神制定的,是一个压缩高指标的决议。但压得很不彻底,除对基建投资、钢产量作了压缩,其他指标大体保持了北戴河会议提出的“跃进”高指标。其时,自南宁会议以来多次受到毛泽东批评并做过“反冒进”检查的陈云,在八届六中全会结束时私下对胡乔木说:这些“跃进指标”难以完成,还是不要把具体数字写进会议公报为好。
胡乔木认为:“全会都已经开过,全都定好了,大家一致同意,讲了很多话,人都散了,不在报上公布同当时的势头很难适应。”且这份公报是经他和毛泽东多次一起斟酌、考虑才公布的,当时的毛泽东也很满意。因此,胡乔木就没敢把陈云的建议告诉毛泽东。
但是,事情的发展又一次出乎胡乔木的意料。
由于1958 年征粮过了头,农村开始出现了“丰年闹春荒”的现象,而全民大炼钢铁又严重影响了农业和整个国民经济全局的正常发展。在这种情况下,毛泽东的态度迅速转向。在1959 年2 月27 日至3 月5 日召开的第二次郑州会议上,毛泽东作了自我批评:“去年9 月起,10 月、11 月、12 月,我们的手伸得太长了,我们有个很大的冒进主义。”“我现在支持保守主义,我站在‘右派’这一方面,我反对平均主义同‘左倾’冒险主义。”他甚至还说:“我现在代表5 亿农民和1000 多万基层干部说话,搞‘右倾机会主义’,坚持‘右倾机会主义’,非贯彻不可。你们如果不一起同我‘右倾’,那么我一个人‘右倾’到底,一直到开除党籍。”毛泽东希望通过这些分量极重、不留余地的话收到迅速扭转形势的效果。也就是说,毛泽东已经走到纠“左”的前列了。
这一次,胡乔木对毛泽东的纠“左”态度看在眼里,喜在心里,他的心情开始放松。所以,在1959 年4 月1 日,也就是中共八届七中全会开始的那一天,胡乔木主动把陈云在八届六中全会结束时,建议不要把“跃进指标”写进公报的事情,告诉了毛泽东。殊不料,八届七中全会中争论最多的依然是指标问题,毛泽东正为此而辗转反侧。听了胡乔木的报告,毛泽东顿时火冒三丈:“为什么不跟我说?!你不过是个秘书,副主席的话你有什么权力不报告!”
对于毛泽东的批评,杨尚昆与薄一波看得很明白。杨尚昆说:“平心而论,那时就是报告了,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的效果。”因为陈云一直都在作自我批评,而早在南宁会议上,与会者都在猜测:毛泽东批评的锋芒主要是对着谁的?薄一波说:“当时,大家心里在纳闷,这到底是批评谁?少奇同志说,主席的批评是针对管经济工作的几个人的。”显然,胡乔木反映的情况,成为毛泽东的绝佳台阶,而对于毛泽东的严厉批评,胡乔木只能委屈地吞在肚里。
压力之下申请长期病休
1961 年春,在毛泽东的直接领导下,胡乔木、陈伯达和田家英分别带领调查研究组到湖南、广东和浙江的农村搞调查研究。
胡乔木在湖南韶山等地开展调查研究之后,在4 月一连向毛泽东报送了4份材料,这些材料很少反映成绩,相反,几乎都是在说农村存在的问题。毛泽东极为震惊,他对胡乔木报送的材料十分重视,迅速将之批转给湖南省委第一书记张平化,要他印发给全省三级干部会议讨论。随后又写信给汪东兴,让汪打电话给湖北省委书记王任重和王延春,嘱其“帮助湖南同志解决一些问题”,并让汪将此信转给还在湖南调查的胡乔木。
胡乔木对毛泽东如此重视自己报送的材料感到十分欣喜,他觉得毛泽东又要开始回到反“左”的正确道路上来了。1961 年5 月,胡乔木高高兴兴地结束在湖南和湖北的调查回到北京后,立即向毛泽东作了情况汇报。在汇报过程中,胡乔木坦诚地为庐山会议纠“左”没有能继续下去而感到遗憾。
此外,他还提到了庐山会议时的一件事,就是当时刘少奇请他写一个反“左”的文件的事情——毛泽东在庐山会议7 月23 日讲话以后,刘少奇曾主张批判彭德怀只在小范围内进行,另外发一个反“左”的文件。为此,刘少奇特意找到胡乔木,要他来起草。胡乔木在当时毛泽东已经决定批判“军事俱乐部”的情况下,实在感到这个反“左”的文件不好写,就对刘少奇说:“是不是同毛主席谈一下?”刘少奇听胡乔木这么回答他,就很生气地说:“你写出来,我自然会去谈。”没有办法,胡乔木就去请彭真找刘少奇谈,最后才决定不写了。
毛泽东听了胡乔木谈的事情后,没有表态,只冷淡地回了一句:“啊!有这回事!”言词中微微有些惊讶,却非常耐人寻味。
不久,一件令胡乔木万万料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——他跟毛泽东讲庐山会议上刘少奇让他起草一个反“左”文件的事情,一下子在开始于5 月21 日的北京会议上传得沸沸扬扬。刘少奇听到传言后,就在大会上严厉地批评了胡乔木。
和毛泽东之间的个人谈话内容,怎么突然就传开了呢?胡乔木无法想明白,也无力去追问。
刘少奇的批评,无疑使胡乔木遭受巨大的精神压力,他的老毛病——严重的神经衰弱症更加严重了,严重到无法再拿笔写文章的地步。
前年,在上海会议上毛泽东因陈云的建议问题批评了他。如今,在北京会议上刘少奇又因同类事件批评了他。如此一来,中共中央最高的两位领导都对其进行了严厉的批评,他受的精神压力可想而知!
胡乔木觉得自己实在撑不下去了,等北京会议一结束就给主持中央工作的邓小平打了请假报告。邓小平很快批准了胡乔木的报告,让他好好休息一下。8 月17 日,胡乔木又给毛泽东写了封信,报告自己在北戴河休假的情况。
毛泽东收到胡乔木的来信后,在8 月25 日给胡乔木回信,对胡乔木的病休表示肯定,并建议他“须长期休养,不计时日,以愈为度”,要“作一、二、三年休养打算,不要只作几个月的打算”,“如果急于工作,恐又将复发”。
毛泽东的信,言辞恳切,既有对胡乔木发自内心的关怀,也不乏某些善意的忠告。其中,毛泽东建议胡乔木“须长期休养”“不要只作几个月的打算”的建议,其言外之意,聪明的胡乔木自然不难领悟。
只不过,令胡乔木没想到的是,他这一病不只是“一、二、三年”,却是10 多年。以毛泽东的这封信为标志,他和毛泽东之间的角色也开始有了实质上的变化——名义上胡乔木仍然是毛泽东的政治秘书,实际上却从此离开了毛泽东身边,并逐渐淡出了毛泽东的视野。
此后,尽管胡乔木通过诗书与毛泽东仍保持着一定的联系,但这时连见上毛泽东一面都难。1966 年6 月,胡乔木在杭州好不容易见到了毛泽东。见到毛泽东后,胡乔木一时乱了思路,原本想好了要向毛泽东诉说的话,一句也没有说出来。而毛泽东这边,话语也很简单:“你回到北京,少说话,多看看,多了解情况。”言语之中,仍见关怀。胡乔木欣慰感激之余,更多的是无可弥补的遗憾:他没有想到,这竟然是他与毛泽东的最后一次面谈。而这一次别离,也为他的毛泽东的政治秘书一职彻底地画上了句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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